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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延齡:中醫教育堪憂 學9年無法開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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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行業新聞] 作者 :byb.cn 日期:2015-8-2 00:01
    【byb.cn 】(來源:經濟參考報)肖延齡,男,醫學博士后,中醫主任醫師。北京同仁堂中醫醫院內科主任,兼心腦病科主任。主持或主研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2項,主研省部級課題3項,發表論文30余篇,主編或參編著作6部。擅長中醫藥治療心腦血管疾病及疑難病。

  “我們年輕時學中醫,三五年出師,基本都能自己開方子,且多有顯效。現在,從中醫藥大學畢業的學生,別說學了五年、七年的,甚至讀了九年的,有多少人能按經典中醫理論開方治病?”同仁堂中醫醫院內科主任肖延齡主任醫師在接受《經濟參考報》記者采訪時,談到當前合格中醫人才短缺,不禁憂心忡忡。

  已過知天命之年的肖延齡主任,是一位地地道道、醫術高超的中醫大夫。原在一家綜合性醫院,因中醫門診量不大,深感“英雄無用武之地”的他,就于幾年前“跳槽”到了當時剛成立不久的同仁堂中醫醫院,現在是門庭若市、一號難求。長期在中醫臨床一線戰斗的肖主任,深知合格人才對中醫藥繼承發展的重要性。
 
  “中醫的生命力在于療效,療效要靠眾多合格、優秀的中醫大夫來保障。”肖延齡說,“近幾年來,中醫藥事業發展成就不少,國家財政的投入也不可謂不多。‘中醫西醫化’傾向也有所改觀,但總體上仍未得到有效扭轉,合格中醫人才短缺即是明證。” 

  ——簡單模仿西醫教育模式,中醫教育、科研和中醫臨床嚴重脫節 

  肖延齡指出,在以前,國內各大中醫院校剛建立的時候,都是請具有豐富臨床、實戰經驗的名老中醫去教課。而現在,各中醫院校內的老師,絕大部分都是“學院派”,即從學校畢業直接留校任教。 


  “中醫診治能力的提升,是長期臨床實戰中不斷地‘悟’的結果。自古以來一直如此,別無他途。這也是中醫區別于西醫最大特色和優勢——望聞問切、辨證施治的必然要求。”肖延齡強調說。 

  “并不是說‘學院派’不重要,其實,他們在中醫藥知識普及、相關文化歷史研究等方面,更具優勢。但如果臨床教育以‘學院派’為主,老師論文寫得很好卻沒有臨床經驗,講授的課程只能是一些空泛的理論。現在很多從中醫學院畢業的中醫大夫,臨床知識和經驗均嚴重不足,甚至到了無法開中藥方的地步,也就不難理解了。” 

  “國家近些年來對中醫藥教育、科研的投入也在逐年增加,但分到臨床上面的很少。中醫是門實踐的學科,臨床在中醫發展中的作用至關重要,不存在類似于西醫那樣相對獨立的科研體系。中醫的教育、科研和臨床密不可分,且其科研、教育應服務、服從于臨床。國家對中醫藥教育、科研進行投入時,必須充分考慮到這一點,不能把他們割裂開。” 

  “相反,西醫臨床和科研雖然相對獨立,但技術上差別較小,剛畢業的大夫也可以很快上手。所以,中醫教育、科研不能簡單模仿西醫模式。”肖延齡認為。 

  ——醫院“轉科”等政策,加劇中醫整體診治水平下降 

  目前,很多醫院對招收的中醫專業畢業生,采取“轉科”制度,即先去各西醫科室輪崗學習。肖延齡表示,這種輪崗制等于迫使中醫大夫去學習西醫,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中醫大夫整體診療水平的下降。肖延齡直言:“中醫和西醫完全是兩種理論體系、兩個思路。中醫院校畢業生本來中醫知識功底就有問題,中醫的臨床思維模式還沒有建立,剛一接觸臨床又是西醫,沒有培養出真正的中醫臨床思維,最后只能是中醫大夫越來越‘四不像’,既不是真正的中醫,更不是真正的西醫,其療效可想而知。現在有的中醫大夫給病人開中藥方,第一次沒效,第二次還沒效,第三次直接就改開西藥了。” 

  ——收費政策忽視中醫“人”的價值,中醫大夫待遇偏低導致人才隊伍萎縮 

  從醫療費用方面來看,中醫一些門類的診療費可以說低到令人咋舌。以針灸為例,目前公立中醫院對針灸的收費,依舊沿用上世紀90年代出臺的標準,即每次針灸收費4元。 

  “針灸作為中醫中最為國際上所認可、接受的治療手段,在國外收費很高的。”肖延齡告訴《經濟參考報》記者,“以德國為例,早在加入歐元區之前,在德國第一次接受針灸治療收費120馬克,第二次開始每次90馬克。這和我國收費標準相差以百倍計!即使在泰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,一次普通針灸收費,也比咱們高十倍二十倍都不止!” 

  “搞針灸的大夫,扎半天針,最后連工資都開不出來,誰還愿意繼續干?”肖延齡問。 

  究其原因,肖延齡認為,也是“中醫西醫化”在作祟。“在西醫治療費用中,各種醫療儀器設備檢查費用占了不少,越是使用價格高昂的高級儀器設備,檢查費用占比越高。在這種模式下,靠三個指頭搭脈、一根銀針治病的中醫,自然吃虧不少。一根針能值多少錢?殊不知,中醫大夫的療效,是靠多少年的積累、修為,才能達到!但這部分屬于‘人’的價值,只有很少一部分得到體現。” 

  現實中,一方面合格的中醫院校畢業生越來越少,另一方面,不少中醫醫院迫于生計,紛紛增加西醫科室,增加采購各種西醫儀器設備檢查項目,以增加醫院收入。在這種情況下,竟然有中醫院招人更愿意招收西醫專業的大學畢業生。“我河北老家的縣中醫院,寧可要一個西醫專業的本科生,都不愿意要中醫專業的碩士。”談及此處,肖延齡甚感無奈。 

  ——將西藥理化成分的“毒性”標準,簡單套用到中藥上,從而產生對中藥“毒性”的誤解,進而錯誤地限制中藥使用,嚴重制約了中醫藥療效的正常發揮和中醫藥的正常發展 

  這方面的例子不勝枚舉。遠的如,十多年前的“關木通事件”,導致監管部門在中藥中禁用關木通這味藥;近的如,不久前炒作的所謂“何首烏毒性事件”,又出現了對中藥的一陣口誅筆伐。 

  談到這一現象,肖延齡甚感不解。“西醫所謂的‘毒’,是從理化指標上而言的,只要某種有害物質超過一定含量并被檢測到,就是有毒。而中醫所謂的‘毒’和‘毒性’,是從藥性而言,指的是一味藥溫涼寒熱的屬性,本質上是一種偏離于平衡狀態的‘偏性’,和西醫的‘毒’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,此其一。” 

  “中藥是靠‘毒性’來治病的。中醫認為,人生病是因為受各種內外邪氣的干擾,人體出現了偏離正常健康、平衡狀態的某一種或一些‘偏性’,從而導致人外在表現為‘病’。要治好這些‘病’,就要用與生病時人體表現出的‘偏性’相對的另一種‘偏性’,把身體狀態‘糾正’回正常、平衡的狀態。這個另一種‘偏性’,在中藥上就表現為‘毒性’。這是中醫藥治病的根本機理,與西醫用藥的消炎、殺毒等,完全是兩個體系。此其二。” 

  “中藥的‘毒’是相對的。對于健康的人來講,中藥是不能亂吃的,否則中藥就是真正有‘毒’,對人體有害。而對于病人而言,只要大夫辨證施治,中藥的‘毒’就是能治病的好東西,不是真正的‘毒’。即使檢測到中藥含有某種成分,被認為有毒,但通過正確的炮制、使用合理劑量及使用時間,或與其它藥物配伍,這種毒性是會減至最低或不表現的。比如,赤芍可以減弱馬錢子的毒性,當歸可促進關木通中馬兜鈴酸A的降解轉化或抑制馬兜鈴酸A的溶出;生地、丹皮與關木通配伍,均可降低馬兜鈴酸的溶出而降低毒性等。同時,在治療過程中,大夫開方子使用不同藥進行配伍,配伍的原理就是不同味的藥材相生相克、君臣佐使,一方面把不同藥材中可能對人體有害的‘偏性’給克制住,不對人體造成傷害,另一方面,把不同藥材中對治病有用的‘偏性’給充分發揮出來,盡快治好病。而且,隨著病人身體的恢復,原來的方子就不適合病人當下的病情,大夫隔一段時間就調一次方子,根據病人身體狀況的改變調整藥方的配伍,使得不同時間開的藥方,總是最能符合當時病人的病情,發揮最好療效。一個越是合格、高明的中醫大夫,越能明白、掌握、運用配伍之妙,療效就越好,就能真正做到藥到病除,且沒有副作用、后遺癥!此其三。” 

  “我分析了一下,現在所謂中藥‘毒性’事件出了問題的,一個是藥本身有問題,比如中藥制劑,這在中醫經典理論上根本就沒有,完全是按西醫理論搞出來的。另一個是西醫開中成藥,不按中醫辨證施治開藥,何首烏再好,天天吃、吃兩年能不出問題么?再一個就是中醫大夫不能按中醫經典理論開方治療,自然療效不佳甚至容易出問題。反之,合格的中醫大夫,能按照中醫經典理論開方用藥,而且藥本身也是合格的,療效自然就會顯現。” 

  “片面、絕對地以西藥理化標準,來定性、定量套用到中藥身上,這種現狀如不能切實改變,‘中醫亡于藥’‘中醫亡于醫’絕不是危言聳聽!” 

  肖延齡也表示,近幾年來,中醫藥的發展情況總體好于前些年。比如,國家對中醫師承教育越來越重視,已不再是以前單一的學院教育體系;再如,國家對中醫藥的投入也呈逐年增加的趨勢。 

  “但相關政策、制度還不配套。比如,師承教育培養出來的學生,還是要通過和學院教育體系一樣的考試,才能獲得行醫執照。” 

  “當下,中醫藥發展面臨這前所未有的機遇。國家應抓住這個機遇,徹底扭轉‘中醫西醫化’的局面,這才是中醫藥事業實現健康發展的根本所在。具體而言,對中醫藥單獨立法,加快符合中醫藥特色的中醫藥法出臺進程,建立獨立的政府監管、評價與監督等體系,應是治本之策。”肖延齡主任醫師對《經濟參考報》記者如此表示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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