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線麻醉醫生為何頻頻猝死?

10月24日下午,阜外醫院40多歲的麻醉師昌克勤昏倒在手術室,腦干出血。他的一位同事在微信朋友圈發了一條微信:“手術室哀鴻遍野!大家落淚,不僅僅是因為他,更多的是為自己!在這條流水線上,他就是我,我就是他。”
麻醉醫生猝死事件頻發,年齡大多在30歲左右
安徽省某市的前數學教師徐慧是個80后,因為生完孩子只有數月,她看起來還有些微微發胖。四年前,徐慧與麻醉醫生吳輝相戀并結婚,日子過得平靜幸福。2014年1月18日晚上7點,當徐慧從娘家趕回來和丈夫團聚時,卻看到這樣讓她心痛的一幕:“他在床上歪著,牙咬著,上半身冰涼,凍得有點發紫。我刺激他,他也沒反應。”徐慧急了,趕緊撥打120,急救人員趕來后,吳輝被確認死亡。
32歲的吳輝是安徽某醫院麻醉科的骨干醫生。他出生于普通農民家庭,是家里唯一的讀書人。為了供他上學,母親常年在街邊賣韭菜盒子,兄弟姐妹全都輟學打工。多年來,全家人把積蓄和精力,全部花在了吳輝一個人身上。
除了血脂有點高之外,吳輝生前沒有任何疾病。一個身體健康的人,為何突然死亡?由于當時未做尸解,我們無法分析直接致死的原因。來自吳輝所在醫院的工作量統計表顯示:1月17日晚至18日早晨的夜班里,他做了9臺手術麻醉;而在此前一天的夜班里,他做了15臺。
徐慧說:“沒有辦法,這個工作量基本算正常,平時也這樣。他同事說過,他們有時候累得連藥都掰不動。”
正常情況下,吳輝的工作時間安排應該是:周一二三四上白班,星期五上夜班,星期六上急診白班。但是1月16日下夜班之后,17日他又接著上了一個夜班。無論上白班還是上夜班,每天做七八臺手術,對吳輝來說都是家常便飯。
徐慧回憶說:“吳輝在家待的時間很少。除了上班做手術,就是回家補覺。基本上一個星期不回家。孩子想爸爸,我就帶她去醫院看爸爸。在一起四五年了,他從來沒有請過假,結婚的時候就請了兩天。生孩子的時候,就陪了我一夜。我生完后,他都沒來得及把我從產房里推出來。還是我自己走回來的。”
吳輝并不是唯一一個猝死的麻醉醫生。來自中國醫師協會麻醉醫師分會的數據顯示:從2012年11月到2014年4月,近一年半的時間里,全國范圍內共曝出七起麻醉醫生猝死事件,死者的年齡段和吳輝一樣,都在30歲左右,這引起了麻醉醫學界的普遍關注。
麻醉醫生分會現任副會長、北京同仁醫院副院長李天佐說,相較于全國8萬麻醉從業人員的總數,猝死者比例也許不算很高,但在如此集中的時間段里,頻繁發生猝死事件且死者都年紀輕輕,以前還沒有過。
麻醉醫師分會第三任會長姚尚龍說,這些事情讓他覺得非常震撼:“是否還有沒曝出來的猝死案例?確實我們不敢說;是不是基層還有哪些人員?也不好說。像麻醉科這種高強度工作,實際上是慢性死亡的過程。它對人的生理、心理一些疾病的誘發,都會起到促發的作用。”
猝死事件的主角們,年齡大多在30歲左右。他們正是成家立業有追求有發展的時候,也因此既有工作負擔,也有生活負擔,壓力大于常人。他們把這種30歲左右的麻醉醫生猝死頻發現象,叫作麻醉醫生的“30歲現象”。
醫院每天要做300多臺手術,麻醉師一個月加班超100小時
武漢協和醫院麻醉醫生薛飛告訴記者,在每臺手術的過程中,麻醉醫生必須得時刻盯在那兒,隨時觀察病人的各種情況。“所有的管道,像呼吸管道、靜脈輸液管道、給藥管道,都需要保持通暢。這些小細節太多,單個問題出現不要緊,累積起來可能會犯大錯。任何事情都應該預計在先,要不停地巡視自己這一片領地,保證它不出任何錯誤。所以,我們在精神上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。”
精神高度緊張——在采訪中遇到的所有麻醉醫生都這么說。早晨剛進入手術室時,他們往往神采奕奕,彼此間偶爾還開開玩笑;兩三個小時后,略顯疲憊;站個五六小時后,人很明顯就憔悴了。
薛飛說:“每天早晨7:30之前就要到崗,一直要做到這個手術間的手術全部結束為止。有時自己的手術做完,還要去支援別人,晚上七八點鐘能夠下班就算比較早了。很多時候會上到10點鐘,甚至12點以后。”
在武漢協和醫院麻醉科有將近90個醫生,這90人里,只有十幾個人有資格在凌晨下班后休息全天,絕大多數住院醫生,不管當天多晚下班,第二天還得照常工作,甚至連教授們也不例外。教授張詩海,在4月18日做了15臺手術,凌晨2:15下班。第二天早晨7:30,他依然得準時出現在手術室里。主治醫師薛飛,在今年3月份共加班超過100個小時,薛飛把他們的工作叫“車輪戰”,意思是外科醫生不停地換人到這個手術室,來跟麻醉醫生“作戰”。“可能我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……”薛飛喃喃地說。
半年前,薛飛的同事、32歲的桂平在腹瀉的情況下帶病上班時,忽然發生心跳驟停。由于昏倒的地方是手術室,同事們得以馬上對桂平進行搶救。昏迷一天一夜后,大家挽回了他的生命。接受我的采訪時,桂平的聲音一直顫抖:“醒來之后,聽同事們一說自己的情況,真的是淚如泉涌,真正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。在國內,發生心跳驟停能夠搶救過來、基本上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的,不超過千分之一吧。現在想起來,如果萬一發生在家里的話,必死無疑!”桂平的另外一位同事說,別說是在家里倒下,就是倒在辦公室都不見得能搶救過來。倒在手術臺上,真是不幸中的萬幸,唉,死活都是因為那張手術臺。
對于造成這種工作強度的原因,副院長姚尚龍解釋說:“這兩年醫療市場發展很快,醫院就醫人力增加,工作量劇增。我們2012年的工作量跟現在的工作量相比,幾乎翻了50%以上,這樣導致我們醫生的壓力太大。協和醫院現在每天都要做300多臺手術,一年365天幾乎天天如此。”姚尚龍說這話的時候,深深擰著眉頭,他一直為自己就任麻醉醫師分會第三任會長期間,未能推動麻醉醫生工作狀況改變而耿耿于懷。
麻醉醫生長期過勞加班,中國麻醉醫生缺口20余萬
北京同仁醫院是一家三甲醫院。這家醫院的麻醉科有正式員工62人,覆蓋的業務范圍有手術室,有三個麻醉和恢復室,兩處全日制麻醉科門診,一個疼痛門診。另外還有手術室以外的麻醉,包括婦產科、無痛胃腸鏡、導管室、眼科門診手術室。以上所有科室的任務量加起來,全部由這62個人承擔。
除了臨床麻醉,他們還承擔著教學任務、住院醫培養、對外交流等。在這種情況下,醫生們加班非常頻繁。2012年,同仁醫院麻醉科一共加班283天。當時作為副院長和部門負責人的李天佐(現已調往北京世紀壇醫院擔任院長),對科室里的這種長期超負荷運轉狀況非常憂慮。他說,“我們非常缺人,非常缺。麻醉師增加的速度趕不上手術業務的增加。”
北京通州潞河醫院是通州區最大的醫院,這里的病人除本地人外,還包含有河北廊坊等地涌入的大量病人。潞河醫院麻醉科的吳迪主任介紹,他們科每天能盯手術的也就十七八個人,手術量平均每天都會有四五十臺,最多的時候七十臺:“如果晚上12點以后手術還沒完,第二天可以休息一天。但如果你是做到11點下班的,第二天還得正常來上班。心理壓力大、身體疲憊,在我們這里普遍存在。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問題,手術室里面全是日光燈,沒有自然光。在里面待上一天,又疲憊,又憋悶,心情很不好。我們自己老說,什么是幸福啊?把病人都送走能洗個澡的時候,最幸福了。”
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麻醉科醫生、新青年麻醉論壇站長周祥勇說:“按照歐美每萬人需要2.4個麻醉醫生的標準,中國應該配備30-35萬名麻醉醫生,而實際情況是,中國的麻醉醫生只有8-9萬。”。
再以上海為例。目前上海市的麻醉科醫師總數大約在2000余人左右,而全市常住人口總數為2415.15萬人,也即每百萬人僅配備1.2位麻醉科醫師,遠遠低于歐美每萬人至少2.4個麻醉科醫師的標準。據央視《焦點訪談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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